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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玛亚手记 > 那枚奇异的果实如今枝繁叶茂——爵士乐中的情与义 2009-09-17
作者:黑玛亚 来源:maia's
那枚奇异的果实如今枝繁叶茂——爵士乐中的情与义





有些歌不只是用来聆听的。在心里,它是那么丰饶。它只是一首歌,但是却带来一个世界,你未知也好,已知也罢,它带来的世界永远都使得你可以独自徜徉其中,感受你的灵魂对它的反复咀嚼,也领受精神的成长。

有些话题是如此地令我舍不得书写……独自漫步是那样富有并且美丽,神给的孤独是令人激动的孤独。

Billie Holiday,一个可以令人滔滔不绝的话题,一个让我面对此话题时却更愿意选择沉默的歌手。

“实际上,爵士乐里有两种女歌手:第一种包括Billie Holiday;第二种包括其余的所有歌手。那些歌手仅仅是唱,也有着或多或少的天赋;而Billie Holiday她却能让人看到天堂和地狱,看到我们灵魂中的光明和黑暗。”——Alain Gerber

所有对Billie Holiday的评价里,我独爱这一句。

是的,当你听过Ella J Fitzgerald和Sarah Vaughan的歌声之后,你会感叹——“第一种包括Billie Holiday;第二种包括其余的所有歌手。”尽管她们被誉为三大爵士女伶。原因?你只需聆听便知。 

我不是因为Billie Holiday而爱上爵士,也不是因为Billie Holiday的声音而喜欢聆听Billie Holiday。

Billie Holiday为我带来的世界是由一颗奇异的果实种下的。

《Strange Fruit》和《Body and Soul》是Billie Holiday最有名的两首歌,其中《Strange Fruit》使得她在爵士乐中拥有不朽的一席,尽管,这是一首在当时被所有知名唱片公司拒绝录制的歌,但是感谢这种被拒绝,我们如今可以从留下来的现场录音中听到Billie Holiday咳嗽和清嗓子的声音。我至爱这个保留了清嗓子的版本,因为它可以让我有亲临其境的感觉,让我想象自己就坐在Cafe society里,看到Billie Holiday清嗓子的时候人们都安静了下来、侍者不准再走动、全场灯火熄灭只留下一盏蜡烛……因为,这将是此夜最后一首歌,Billie Holiday要唱《Strange Fruit》了。唱毕此歌,Billie Holiday将不会再出来,也绝不谢幕,不论掌声多么疯狂,Billie Holiday不会出来回应任何喝彩,因为,她唱的是黑人悲伤的命运和被践踏的人生。这首歌,是属于所有黑人的,也是Billie Holiday一个人的,是特地为她而写的,唯她的声音里有果实坠落的沉痛和惨烈,那无以复加的Billie Holiday嗓音。



Billie Holiday,一个命运坎坷也歌唱坎坷的爵士乐歌手

中学老师和罗森堡事件

《Strange Fruit》是七十年前的四月由一个反对种族歧视、热爱文学和音乐的纽约中学老师Lewis allen创作的,他带着这首要献给Billie Holiday的歌来到他经常光顾的Cafe society,亲自弹唱给Billie Holiday听……Billie Holiday犹豫不决地收下了这首歌,她还不知道自己得到了一个经典、一个使命。这首歌让她登上了《TIME》杂志封面,她成为第一个登上《TIME》封面的黑人。

而我,每次听到《Strange Fruit》都会在心里向Lewis allen致敬,他用这首歌教会我很多,也带给我更多……我常常想象着这个中学教师的生命,我想象着他在课堂里是否会带给他的学生特别不一般的启迪?他的学生中一定有谁因为他思想的耳濡目染而改变了人生的选择……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中学教师,他除了写作和爱音乐,还做过一件让人百感丛生的事……

知道罗森堡事件的人很多,但是很少有人会问罗森堡夫妇的那双孤儿后来怎么样了?

罗森堡夫妇是美国和苏联冷战期间的牺牲品,他们被美国政府控告有叛国罪,罪行是向苏联提供了原子弹机密,实际上是捕风捉影的错杀,然而,他们还是被判处了死刑。一直到四十多年之后,一名退休的苏联官员说罗森堡夫妇从来没有向他们提供过什么原子弹机密……


罗森堡夫妇

在罗森堡夫妇被杀之后,他们的亲戚没有一个人敢于站出来收养他们的孤儿Mike和Robert,这个时候,有一个人站了出来,收养了这两个无辜的犹太孩子,这个人就是Lewis allen!这是1953年,他为Billie Holiday献上《Strange Fruit》十四年之后。

Lewis allen为孩子们选择了有开明思想的中学和大学,将他们培养成人。哥哥读了博士,留在教育界,弟弟读法律,后来成立了罗森堡基金会,专门收养父母被政治迫害留下的孤儿……他们为父母的冤案写下了著名的《Perlin paper》,25万字。还写了《我们是你们的孩子:艾瑟尔与朱利叶斯•罗森堡的遗产》和《父母死刑:一个儿子的旅程》两本书,他们的后代则拍摄了相关题材的纪录片……这一切的一切啊,如果没有Lewis allen,都无法想象,Mike和Robert很可能成为美国街头的两个精神畸形的流浪汉。

天地悠悠,人间情义。

在《Strange Fruit》里我听到一个“义”,一个中学教师书写的“义”。作为一个文艺气质的白人,黑人的命运与他何干?作为一个活得潇洒的都市人,犹太孤儿与他何干?他的一生还做过什么我不得而知,但是我每每听到《Strange Fruit》,都会热泪盈眶,我感激这样一首歌带给我的教诲,让我这样一个政治盲知道了什么是残忍的政治家、什么是真正美好的文艺情怀,如果你真的热爱文字和旋律,你怎可以回避正直?!回避了正直就是在接受丑陋,一颗爱音乐的心灵又怎可以丑陋!

Billie Holiday和奥巴马

Billie Holiday和奥巴马没有什么关系,我也不想多谈奥巴马,我只关注过他的白衬衣,他是怎么样的人我们还需要时间去了解,我很容易就相信一个人,但我从不轻易相信一个总统。我会因为Billie Holiday而想到奥巴马,是由于奥巴马当选那天被拍下的一张照片,那张照片后来获得2009年普利策特写摄影奖。

照片上的黑人,还很年轻,很壮硕,他满脸泪痕,他的表情像一个受了太多委屈之后终于被理解和安慰了的孩子……他的脸上并不是高兴。我想,那个表情就像Billie Holiday唱完《Strange Fruit》之后,绝不会为雷鸣的掌声而欣喜一样。我看到,那曾经可以被随意处以私刑和垂吊的黑人站在了美国的金字塔尖,那些被任意践踏的果实,如今已经枝繁叶茂,再也不能被摧毁。我还看到,Lewis allen,在天堂里露出一个义人圣洁的微笑,他一定看到他写的歌结下了一树一树的好果子。


2009年《纽约时报》普利策获奖新闻作品(特写类)组照之一:
一个美国黑人,在得知奥巴马获得选举胜利后开始哭泣

《 strange fruit》
Lewis allen作

Southern trees bear strange fruit,
Blood on the leaves and blood at the root,
Black bodies swinging in the southern breeze,
Strange fruit hanging from the poplar trees.
Pastral scene of the Gallant south
The bulging eyes and the twisted mouth,
Scent of magnolias, sweet and fresh,
Then the sudden smell of burning flesh.
Here is fruit for the crows to pluck,
For the rain to gather, for the wind to suck,
For the sun to rot, for the trees to drop,
Here is a strange and bitter fruit 

 《奇异的果实》隐喻的是美国黑人被三K党迫害,处以私刑或者吊死在树上的悲惨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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